柳换桃

*杂食

#黑花黑#《豢养》

《豢养》

#黑花黑#

>>架空少年向

 

这些天的晚上,我家院子里总有野猫在叫。真是春天来了,那些爱发情的动物又开始喋喋不休了。

我在床上翻了个身,妄图寻找一个更适合入睡的姿势,翻来覆去很久,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什么时候睡着的。

这段日子我是自己一个人放学回家的,其实和我顺路的人并不少,只是最近我要躲一个人。正是连续这几个月独行侠的时光,让我周围的一些哥们儿对我起了意见。

“哎我说老齐,今儿去撸串儿吧?”

“不去了,家里有事,改天吧。”

“诶你怎么天天都家里有事啊,不会是交了女朋友不想让我们知道吧?”

“……”我摇着头没理他,这时候下课铃正好响了,我拿起早就收拾好的书包毫无留恋地走出了教室。

五月的天气最舒服,我骑着车穿过一条条巷子,国槐在两旁开得正好,层层叠叠的小白花像雪一样大片大片开在碧绿色的枝头。太阳落得晚了,在橙黄色的天幕下,暖色的阳光透过那翠白相间的空隙,打在我的身上。我骑车如飞,耳边有风的声音,那些光影忽明忽暗,就像我的心情。

 

见到他是在刚开学的时候,他的座位就在我的斜前方。我一直觉得这个位置非常适合去观察一个人,欣赏一个人。从斜后方这个角度,我不仅可以看到他的后背,他的头发,还有他的侧脸,好看的侧脸。而我这样看着他的脸,他却很难知道我在看他,在琢磨他。

他叫解雨臣。

我已经记不住我到底是怎么记得他的名字的,也许是他自我介绍的时候,也许是他说他喜欢我的时候。

时光如电,我已经不记得他是在哪天跟我告白的,我只记得在我回家之后,突然他发消息说,我觉得我喜欢你。

我拿着手机,再确认发件人是解雨臣的名字之后,赶紧回复他:哥们儿你发错人了吧?可我在发送之前想了又想,还是删了短信,重新打上一行字上去:

“我也喜欢我自己。”

之后他说回复我什么我早就记不住了,只是记得那天晚上我似乎和他发了很多消息,关于告白,他只字未提,而我,缄口不问。

 

拿钥匙开门的时候,我发现在我脚边不远的地方趴着一只颤颤巍巍的小奶猫。我想它是饿极了,不然也不会这么快就脱离母猫的哺乳来找一个人类谋生。

我没有理会,推门进去了。可就在我开门去厨房做饭的时候,我看见它还趴在那里,心头一软。

我找来了一些剩下的熟食,特地把它们掰碎些,怕硌着小奶猫的小乳牙。

我逗着猫,尝试去接近它。它对我仍有敌意,但终归抵抗不过食物的诱惑,一蹭一探地挪着它小小的步子走过来。

我蹲了下来之后它没有再靠近我,这时候,我发现我已经能摸到它,于是我满意地放下了手里的熟食,等待它来享用。

它吃东西的样子是最原始的,猫科动物本能的吞咽和撕咬。它如狼似虎,如却骨瘦如柴。

我抚摸着它那柔软细腻的乳白色的毛,看着他那双亮晶晶的金色眼瞳,突然很想照顾它把它养大。

 

即使是在新学校里,我的人缘仍很不错。虽然我的脾气怪一些,却抵挡不住和如我一样的少年郎建立起沉厚的革命友谊。

在这份庞大的友谊体系里,包括了解雨臣。

他喜欢和我一起逗女生,一起跑到厕所去抽烟,一起放学后在学校后面的小胡同里喝汽水吃烤串。

我们很快就成了死党,与我来说是,与他来说……或许吧。

天气越来越冷,这天放学我们决定去不远处的商业街去吃麻辣烫。

傍晚气温降得很快,我俩站在某家商店二楼的阶台上品评着今天中午在楼道里看到的一个正点的学姐。

太阳最后的余晖淹没在喧闹都市肆意绽放的华彩后。天黑了下来,而讲话时呼出的白气蒸腾消散在寒冷的晚风里,在这黑黢黢的夜幕下显得格外明显。

我看着解雨臣的脸冻得发红,这反而衬得他的肤色更加白皙通透,他的嘴唇很红,可能是因为我们刚吃完两大碗麻辣烫的缘故,他的眼里有光,可能是街边店铺闪耀的招牌正巧映在了他的眼里。

十六七岁的男孩子,就算是在深秋的傍晚,只穿着宽大的校服,却也是全身热得想一个火球,丝毫不忌讳即将到来的冬日。

刚吃饱肚子的我为了散发热量开始玩兴大发。

我说,解雨臣我刚才路过那边的时候看到两个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大美女在那聊天,你想不想去看?兴许他们还没走呢。

“哦是吗?有多美?”

我看着他的眼睛,他的眼睛里闪动着好奇的色彩。

“特别美,黑丝长靴,粉色低胸衣。”

我在自己的胸前做了一个手势,果然他跟着我坏笑了两声。

“走?”

他示意我跟他一起去,我跟他说我想抽根儿烟,怕呛着美女姐姐,就不去了。

他将信将疑地看了我一眼,问道:“真有美女?”

“可不嘛,我骗你干嘛?”

他笑了笑,然后转身折回了刚才的店铺。

我看着他的背影,修长挺拔,每一步走得很潇洒,那揣着兜的双手闲适地架在身体两侧,像一个绅士范儿小帅哥。

我在心底偷笑两声,见他没走远赶紧喊他:“诶!我骗你的!傻子!”

一听说是我唬他,他立刻跑回到了我身边,用一种佯怒又带点笑意的表情看着我,弯弯的眼睛像云后头的月牙儿。

“你丫骗我。”不等我反应过来他伸出手就要挠我,我左闪右躲,也开始攻击他,害的我俩差点打起来。

在打闹的间歇,我喘着气问他,肚子里仍有坏水儿没倒完:“你怎么知道那没有啊,兴许我刚才那句才是诓你的呢?”

他愣愣地看了我一阵儿,又转头快步向那个方向走去。

我看着他这样我也愣了,很快我反应过来,大笑出声:“哈哈哈哈哈哈哈你是真傻啊!”

这一次,他再折回来揍我的时候没有手下留情,我笑得根本没有劲儿跟他闹,不一会儿,他就逮住了我的双手扣在一起。

“嘶”,他咂咂嘴,“瞎子,你真是桑了我的心。”

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神无比的真诚,语调无比的认真,要不是那个故意念错的“桑”字,害得我差一点就当了真。

“你才不会……”

我的笑还没笑完,话也没说全,他的嘴巴就贴了上来。

狗日的!老子的初吻便宜他了!

 

小猫越长越活分,天气也变得越来越热,我嘴巴里叼着一根冰棍儿在小院儿里乘凉,随手抓了一把给它买的猫粮洒在了地上。没一会儿,那小家伙就循着味道跑过来,在我的脚底下蹭来蹭去,一个劲儿的示好。我弯着腰顺了顺它的毛儿,那小东西心满意足地去啃猫粮了。

随后有一天我放学骑车掠过胡同,瞥见那只白猫,窝在别人家的门口打瞌睡,它的身边,还放着一只水碗。

我笑了笑,猫这种东西,真是有奶便是娘。

 

距上次解雨臣亲了我之后,我们的哥们儿关系更好了。我也不知道当时自己为什么没有推开他,而他也没有深入,甚至彼此在事后都当做没发生过似的继续过着轻狂生活。

我后来想,没准儿那次他要是再告白一次,哪怕承认就那一次,我都不会拒绝。

可惜他没有。

学业繁忙起来,可这并不难阻挡我们这些臭小子疯玩的心。我们中二地认为自己是那个屌到不行时刻准备着拯救世界于水火的Superman,心中的热血和不知疲倦必须用一些打打闹闹惹是生非和与女生不嫌烦躁地胡侃才能暂作舒缓。

我开心,也烦恼。

解雨臣似乎一直很开心,我都看不到他的烦恼。

我一直觉得他比同龄人要成熟一些,同时也嫉妒地认同过别人说他这样只是装逼吸引女生注意。其实怎么都无所谓,既然玩在一起,他这样一个富家公子哥没嫌弃我,我也就没什么好嫌弃人家的。

可是,这样自以为把控地无比精准的平衡在有一天的午后毁于一旦。

我坐在他的斜后方,在课上无聊就看看他的脸,看看他做笔记的样子,嫉妒着他的装逼,钦佩着他的好好学习。

只是,这节课他没有认真听课,他的双手藏在位洞里,在那里,他轻抚着一本未开封的书,那书封是淡绿色的,透着一股子我最不喜欢的知性气息。可他抚摸书的动作就像是在与一位蔷薇花一般的豆蔻少女脸颊婆娑一样,温柔,温柔地我一眼就看出他这是要送姑娘的。

我的心,不知不觉间就凉下来了。

我以为我是把他当哥们儿的,可是我凭什么以一个哥们儿的身份去厌恶那个我连面都没见过的妹子。

天,我难道……?

 

猫儿又来我家找吃的,我知道是因为邻居不在家了,没人给它切鸡肝了,这狡猾的小东西,看哥哥我一会儿怎么收拾你。

我故意耗着它,坐在院子里一个人吃着饭,就是不给它抖出一筷子鱼下去。

它就这么眼巴巴地望着我,用它那可怜地小模样儿迷惑我,时不时地张开嘴巴露出小粉舌舔舔自己腿上的毛。

望着它那双金灿灿的大眼睛,就让我想起了解雨臣那双琥珀色的瞳仁,真该死。

暑假一个人待着很没意思,我想着拿这只小猫该做什么消遣才好,可我又不想做什么虐猫狂人薛定谔。

那天,我没有给小猫一口吃的,而那只猫三四天都没有再光顾我的小院儿。

 

解雨臣有了女朋友之后就不和我放学一起走了。

我知道,他这样做是明明白白地告诉我之前的所有事都是一场玩笑,他笑了,可他却说我骗他。

我不知道这场玩笑的笑点在哪里。

“诶阿宁,放学我请你吃雪糕啊。”我收拾着书包,看着我旁边的阿宁。

“少来,我还着急回家写作业,你要真想请我吃东西,不如明儿早上把我早饭买来?”这个小妮子没搭理我的调戏,背着书包头也不回地就走了。

看着阿宁的背影我突然觉得背影这东西真他妈残忍,尤其是成对儿出现的背影。例如解某某和他女朋友。

那时候开始,我尽力去做放学第一个走掉的,我不想给任何人留机会,让我看到他们出双入对,三五成群的样子。

或许他们已经开始说我孤僻。

“胖子,今儿我家有事我先走了,有时间请你们吃饭。”

我喜欢这样的借口,我借风留影,借物托情,我开始在家练散打,吼摇滚。

就在我大汗淋漓完疲惫地坐在桌子前在考虑要不要写作业的时候,我的电话突然想了。

上面是一条解雨臣发来的短信:在干嘛?

我想也没想,回了他一句:刚爽完。

没想到解雨臣竟然继续回复了过来:明儿周末,吃饭去吧。

我看着手机屏幕上这几个字很久,最后关了机。

去他妈的杂念,老子不喜欢他。

 

小白猫来我家的次数越来越少,可能是我想要去照顾的念头越来越小。我总是故意忽视它,就好像我故意用这种方式去气它,它仍然还会不知羞地来我脚边蹭我,和以前一样贱兮兮地撒欢儿。

又一年要过去了,深冬时节,天气冻骨。我偶然一次看见那只白猫,它在屋顶漫无目的地走着,样子却是潇洒的。它似乎是注意到了我,停下了脚步,两只金黄的眼睛盯在我的脸上,它只瞧了我一会儿,不声不响地走掉了,丝毫不留恋。

我注意到它一只耳朵上带着明显的伤,这不是它第一次受伤。以前我帮它处理过伤口,它总会安静地缩在我的怀里,撒娇地舔舐着我的手指头。过去一年,我把它养得胖了大了,可一个月不见,它已是瘦骨嶙峋。

现在是深冬啊,它,要怎么过冬?

当时我怎么也想不到,那是我最后一次见到那只猫。

 

解雨臣叫我去吃饭,我没有去,我再也没有去过。

 

END.

2015/1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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